白话文《系 辞》下 传第1—6章
吕菁賡编辑翻译
第一章
原文：八卦成列，象在其中矣。因而重之，爻在其中矣。刚柔相推，变在其中矣。系辞焉而命之，动在其中矣。吉凶悔吝者，生乎动者也。刚柔者立本者也。变通者趣时者也。
吉凶者，贞胜者也。天地之道，贞观者也。日月之道，贞明者也。天下之动，贞夫一者也。
夫乾，确然示人易矣。夫坤，隤然示人简矣。爻也者，效此者也。象也者，像此者也。爻象动乎内，吉凶见乎外。功业见乎变。圣人之情见乎辞。
天地之大德曰生。圣人之大宝曰位。何以守位曰仁。何以聚人曰财。理财正辞，禁民为非曰义。
白话文
八卦之中，乾与坤相对，震与巽相对，离与坎相对，兑与艮相对，八卦对待成列，天地间所有的理象，都包含在八卦之中了。八卦虽包含宇宙万象，但仍不足以完全表达繁杂的人事变化，因此，圣人将八卦两两相重，成为六爻卦，以对应万事万物的需要，因而产生了八八六十四卦、三百八十四爻。阴阳两爻，相互推移，宇宙间的千变万化，都在其中了。各卦各爻，圣人都系以文辞，分别指出吉凶的征兆，于是人间所有的动作行为，趋吉避凶的道理，都在其中了。
人事之间，所以有吉凶悔吝的产生，是由于动作行为的结果。阴阳两爻，是设立卦象以推演宇宙间万事万物的根本。推移变通，正是所以趋向于真理或时机的变化的。
时机虽有吉有凶，但我们处在吉利或凶险时，必须安常守正，才可稳操胜算，立于不败之地。人事如此，宇宙自然也是如此，皆以“守正”为前题，所以天地的道理，以正而观照万物。日月的道理，以正而光明，普照万物，都公正无私，使万物各遂其生，各得其所。天下一切的动作行为，都是归于端正专一，精诚无欲，才能有所成就。
乾道造化自然，以刚健昭示众人，是大家都知道的。坤道是顺应乾道而开务成物，以柔顺地昭示众人，也是非常简易的呀！圣人制作卦爻，便是效法乾坤简易之理而制作的。卦象的设立，同样是仿乾坤简易的形迹而设立的。卦爻卦象的变化在于卦内，人们依象释理，吉凶之真相就表现于外了。人们正是遵循卦象之理，博得功业成就，就表现于聪智的变化。圣人崇德广业，仁民爱物的言行，在卦辞爻辞中记载得很清楚。
天地之大德，在于使万物生生不息。圣人之大宝，在于有崇高地位。如何守着职位呢？那就要靠仁爱的道德了。如何聚集人心呢？那就要有财物。调理财物，端正言行，禁止恶人为非作歹，就要靠道义来规范人的行为。
综述：圣人为了直观简单地表达繁杂的人事变化，创立了八卦及其六十四卦，三百八十四要，并用之来推演人事行动的吉凶。人事之间之所以会有吉凶的产生，完全是由各自的行动决定的。如何趋吉避凶，那就必须做到“守正”，始终坚守正义之道，犹如天地日月正因为守正，才光明正大。
圣人仿效天地之道，设立八卦，依据卦象之义而行，就能发挥聪明才智，建功立业。天以德生万物，圣人以仁义守地位，百姓要靠道义规范行为。
第二章
原文：古者，包犧氏之王天下也，仰则观象于天，俯则观法于地，观鸟兽之文，与地之宜，近取诸身，远取诸物，于是始作八卦，以通神明之德，以类万物之情。
作结绳而为网罟，以佃以渔，盖取诸离。
包犧氏没，神农氏作，斫木为耜，揉木为耒，耒耨之利，以教天下，盖取诸益。
日中为市，致天下之民，聚天下之货，交易而退，各得其所，盖取诸噬嗑。
神农氏没，黄帝、尧、舜氏作，通其变，使民不倦，神而化之，使民宜之。易穷则变，变则通，通则久。是以自天佑之，吉无不利。黄帝、尧、舜垂衣裳而天下治。盖取诸乾坤。
刳木为舟，剡木为楫，舟楫之利以济不通，致远，以利天下，盖取诸涣。
服牛乘马，引重致远，以利天下，盖取诸随。
重门击柝，以待暴客，盖取诸豫。
断木为杵，掘地为臼，臼杵之利，万民以济，盖取诸小过。
弦木为弧，剡木为矢，弧矢之力，以威天下，盖取诸睽。
上古穴居而野处，后世圣人，易之以宫室，上栋下宇，以待风雨，盖取诸大壮。
古之葬者，厚衣之以薪，葬之中野，不封不树，丧期无数。后世圣人，易之以棺槨，盖取诸大过。
上古结绳而治，后世圣人，易之以书契，百官以治，万民以察，盖取诸夬。
白话文
古时，包犧氏皇帝治理天下，上则观察天上日月星辰的现象，下则观察大地万物：鸟兽羽毛的文采、山川水土的地利等等，近取象于人的一身，远取象于宇宙万物，于是创作出八卦，以融会贯通神明的德性，参赞天地的化育，以比类万物的情状。
编绳结网，做为捕捉鱼、鸟的工具，以猎兽捕鱼，是取象于离卦的。离中虚，像孔眼，又离为目，有网状的象征。
包犧氏死后（数百年），神农氏兴起，砍削树木做成犁头，曲转木材为犁柄，以便耕种和除草，创作许多耕种器（农）具，用于发展农业生产增加粮食，这是取象于益卦。
规定中午为买卖时间，招致天下的人们，聚集天下的货物，相互交换所需要的货物，满足各人的需要，是取象于噬嗑卦的。
神农氏死后（数百年），黄帝、尧、舜氏兴起，由于社会的演进，日趋繁荣，旧日的典章文物制度，已不敷使用，所以黄帝、尧、舜诸古圣先王，为了使人民过上安定生活，以适应时代的发展不断改革，使百姓生活不致于死板，而产生厌倦的心思。易学的道理是穷极则变化，变化则能通达，能通达，则能恒久。能循此变通的原则，何事不成？所以有如天助一般，当然吉无不利了。黄帝、尧、舜氏设立文物制度，百官分职，各尽其力，终致天下太平，以至垂拱而治，无为而成。是取象于乾坤两卦的现象。
将木材凿成舟船，削锐木头做为船楫，使两岸的人，能互相来来往往，且可航行至更远的地方，便利天下的人，是取象于涣卦的。
征服了牛，乘着了马，用牛来拖载重物，用马来奔驰远地，以沟通有无，便利世人，是取象于随卦。
设置重门，击柝巡夜，以防御盗贼的侵入，是取象于豫卦。
发明杵臼，以利民食，是取象于小过卦。
将柔韧的小木条做成绳索弓，把木材削成箭，用弓箭的利益，来威服天下，是取象于睽卦。
上古时候，冬天则藏身洞穴，夏天则在野外居住，后世圣人，为了防止洪水猛兽的侵袭，遂教民建筑宫室，上有栋梁，下有檐宇，以防御风雨，是取象于大壮卦。
古时候的丧葬，用木材厚厚的堆在尸体上面，埋在荒野中，不设立坟墓，也不植树，非常简单，居丧，又没有一定期限。后世圣人，制定丧礼，换用棺槨以殡葬，是取象于大过卦。
上古无文字，结绳以记事，以后结绳记事，在进步社会上，已经不敷使用了，圣人便发明文书契据，百官也利于治理，万民也赖此书契，而有所稽查，不致于误事，是取象于夬卦。
综述：伏羲皇帝通过上观天文，下察地理，中通人事创作了八卦。
人们仿照离卦，发明了猎兽捕鱼的网具。
神农氏依据《风雷益》卦，发明了农具，用于发展农业生产。
人们仿照《火雷噬嗑》卦，逐步发展了商业交易市场。
黄帝、尧、舜氏依据乾坤两卦，不断进行改革，通过改革来适应时代的要求，从而，实现了天下太平。
人们仿照《风水涣》卦发明了船只，即用于改善沿河两岸人民的交往，又作为远行的交通工具。
人们仿照《泽雷随》卦，应用牛马作为运载，交通工具。
人们仿照《雷地豫》卦，设立家门，以防御盗贼。
人们仿照《雷山小过》卦，发明了粮食加工的器具。
人们仿照《火泽睽》卦，发明了弓箭。
人们仿照《泽风大过》，制定了殡葬丧礼。
人们仿照《雷天大壮》卦，发明了民宅建造。人们仿照《泽天夬》，发明了文字书信。
第三章
原文：是故《易》者，象也。象也者，像也。彖者，材也。爻也者，效天下之动者也。是故吉凶生而悔吝著也。
白话文
《易经》是描述万事万物的形象的。八卦的卦象，就是用以拟效宇宙间万事万物的形象的。《彖》辞是解释全卦的意义和结构，所以《彖》辞是代表一个卦的才德。每卦六个爻位的演变，都是仿效天下万事万物错综复杂的动态而产生的。有了象、彖、爻，描述万事万物的变动得失、吉凶就容易知晓啦，而细小疵病的悔恨，忧虑困扰的灾吝，也都可以从中看得出来。
第四章
原文：阳卦多阴，阴卦多阳，其何故也？阳卦奇，阴卦偶，其德行何也？阳一君而二民，君子之道也。阴二君而一民，小人之道也。
本来阳卦适宜阳爻居多，阴卦适宜多阴爻，为何现在反而相反而阳卦多阴，阴卦多阳呢？就以奇偶来说，阳卦以奇为主，例如震、坎、艮三卦为阳卦，都是一阳二阴，所以说，阴爻多于阳爻。阴卦以偶数为主，如巽、离、兑三卦为阴卦，都是二阳一阴，所以说，阳爻多于阴爻。震、坎、艮虽多阴爻，一奇为主，即为阳卦。巽、离、兑虽多阳爻，一偶为主，即为阴卦。阴阳两卦，它们的德性，有什么不同呢？就以国家而论，一国不能有二君，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。阳卦象征着众多的臣民，拥护一位人君，团结一致，这是正人君子的大道。反之，阴卦象征着君多而民少，这就要互相倾轧，以致天下大乱了，这
是小人之道
第 五 章
原文：“善不积不足以成名，恶不积不足以灭身，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，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，故恶积而不可掩，罪大而不可解。《易》曰：‘何校灭耳，凶。’”
子曰：“危者，安其位者也。亡者，保其存者也。乱者，有其治者也。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，存而不忘亡，治而不忘乱，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。《易》曰：‘其亡其亡，系于苞桑。’”
子曰：“德薄而位尊，知小而谋大，力小而任重，鲜不及矣。《易》曰：‘鼎折足，覆公餗，其形渥，凶。’言不胜其任也。”
子曰：“知几其神乎？君子上交不谄，下交不渎，其知几乎？几者，动之微，吉之先见者也。君子见机而作，不俟终日。《易》曰：‘介于石，不终日，贞吉。’介如石焉，宁用终日，断可识矣。君子知微知彰，知柔知刚，万夫之望。”
子曰：“颜氏之子，其殆庶几乎？有不善，未尝不知，知之，未尝复行也。《易》曰：‘不远复，无祇悔，元吉。’”
“天地絪緼，万物化醇。男女构精，万物化生。《易》曰：‘三人行，则损一人，一人行，则得其友 。’言致一也。”
子曰：“君子安其身而后动，易其心而后语，定其交而后求，君子修此三者，故全也。危以动，则民不与也。惧以语，则民不应也。无交而求，则民不与也。莫之与，则伤之者至矣。《易》曰：‘莫益之，或击之。立心勿恒，凶。’”
白话文
“善行不积累，就不足以成名于天下，罪恶不累积，也不足以自灭其身，小人做事，完全以利害关系为出发点，以为做出小小的善事，不会得到什么好处，便索性不去做了，以为做些小的差错，无伤大体，便不改过，因此日积月累，罪恶盈满天下，以致无法掩盖和不可解救的地步。《易经》噬嗑卦上九爻辞上说：‘罪恶深重，刑具已负荷在头部，两耳都灭没了，这是凶害达到极点的。’”这是以《噬嗑》卦上九爻辞告诫人们。
孔子说：“凡是获得危险的人，都是因为他先前安逸于他的职位上。灭亡的国家，是因为先前自以为国家可以长存的了。扰乱的国家，是因为先前自以为已经治好了，而忽略警惕，因此，国家扰乱以致灭亡。所以君子必须居安思危，在安定的时候，不要忘记危险，幸存亡国的痛苦，治理的时候不忘祸乱的惨烈，以如此的谨慎小心，所以本身安定，而国家可以常保。《易经》否卦九五爻辞上说：‘它（指国家而言）将危亡吧，将危亡吧？天下国家的治安，就好象维系在丛生的苞桑一样，是要常常戒慎警惕的呀？’”
孔子说：“德性浅薄而身居尊位，才知狭小而图谋大事，力量很小，却担当天下的重任，很少有没有灾祸的。《易经》鼎卦九四爻辞上说：‘鼎足折断，倾覆了公爵的美食，象征着倾覆国家，身遭刑辱，是非常凶害的。’这是说才力不足以胜任的危险啊！”
孔子说：“能预先晓得细微的事理，可以说是神妙的人物了吧？君子对上绝不谄媚阿谀，对下绝不傲慢，坚定立场，不致于受到危害的牵连，知道这种道理的人会有几个呢？事情处于微妙的变动中，其吉利的征兆是可以先预知的。君子必须见机而行，把握时机而行动，不必再等待。《易经》豫卦六二爻辞上说：‘被坚硬的石头所阻隔，不必等到整天才离开，要想到当下脱离此境，这是贞固而吉利的。’像被硬石所阻隔，应当机立断而离开，何待终日？君子晓得事理的微妙，也知道事理的彰显，知道柔弱的一面，也晓得刚强的一面，能通达而应变自如，就是万众所景仰的人物了。”
孔子赞赏他的学生颜回说：“颜家的这位子弟，要算是位知几通达的君子了吧！有了过失，没有自己不知道了，一经反省发觉以后，立即改正，从此不再犯了。《易经》复卦初九爻辞上说：‘迷途了，走到未远的地方，即时回头猛省，便不至于有太大的悔咎，经此警戒，则有大吉。’”
“天地二气缠绵交密，互相会和，使万物感应，精纯完固。万物之中，雌雄男女，形体交接，阴阳相感，遂得以生生不息。《易经》损卦六三爻辞上说：‘三人同行，各有主张，行动难以一致，势必减损一人的成见，一人独行，反而容易得到志同道合的友伴，同心协力，同患难，共甘苦。’是说理无二致，天下的事理都归于一致的呀。”
“君子必先安定其身，然后才可以有所作为，心平气和，然后说话，先以诚信待人，建立信誉，然后才可以对人有所要求，君子有了三项基本修养，与人必能和睦相处，无所偏失。冒险的举动，人们不会拥护你的。用言语去威惧人民，人民不会去响应的。诚信和恩惠，尚未施予人民，竟要对人民有所征发和要求，则人民不会理会赞助的。若无人赞助理会，则随时有人会伤害你的。所以《易经》益卦上九爻辞上说：‘没有得人助益，有时也会遭人攻击，立心不坚定恒久的人，有凶。’”
综述：行善在于积聚，行恶决不可以涉入，一旦涉入而积聚则无可救药，这是凶害达到极点的。’”这是引用《噬嗑》卦上九爻辞来告诫人们。
君子要居安思危，幸存不要忘了亡国，常治而是不忘动乱，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国家安定，人民幸福。这是引用《天地否》卦九五爻辞来告诫人们。
无德无知之人是不能担当大任的，否则，必遭祸殃。这是引用《火风鼎》卦九四爻辞来告诫人们。
君子处事必须从细微之处入手，把握时机，当机立断。这是引用《雷地豫》卦六二爻辞来告诫人们。
孔子以学生颜回这位君子为例，知错就改，就是好样的。这是引用《地雷复》卦初九爻辞来告诫人们。
天地交合，男女交感，阴阳的和合而产生万物。三人同行，阴阳失衡，必损一人，一人独行易招异性结为同伴。其实，都是在说阴阳要平衡。这是引用《损》卦六三爻辞来告诫人们。
君子必须做到：先安身，后作为；先修心长智，而后说话；先以诚待人，而后有所要求，这三项基本修养。反之，冒险的举动，人们不会拥护你；威惧人民，人民不会响应你；没有诚信、没有功德却对人民索取，人民不会理会你。若无人理会你，则随时有人会伤害你。这是引用《风雷益》卦上九爻辞来告诫人们。
2013-6-13